周国平:困惑与觉悟

  周国平:困惑与觉悟

  人生意义问题是一切人生思考的总题目和潜台词,因为它的无所不包和无处不在,我们就始终在回答它又始终不能给出一个简单的答案。

  假如有许多次人生,活着会更容易吗?假如有许多个我,爱会更轻松吗?

  其实,许多次人生仍然只是一次有限的人生,就像许多张钞票仍然只是一笔会花光的钱一样。

  “万物归一,一归何处?”

  发问者看到的是一幅多么绝望的景象:那初始者、至高者、造物主、上帝也是一个流浪者!

  不要跟我玩概念游戏,说什么万物是存在者,而一是存在本身。

  在具体的人生中,每一个人对于意义问题的真实答案很可能不是来自他的理论思考,而是来自他的生活实践,具有事实的单纯性。

  为什么活着?由于生命本身并无目的,这个问题必然会悄悄转化为另一个问题:怎样活着?我们为生命设置的目的,包括上帝、艺术、事业、爱情等等,实际上都只是我们用以度过无目的的生命的手段而已,而生命本身则成了目的。

  应该怎么生活?这是一个会令一切智者狼狈的问题。也许,一个人能够明白不应该怎么生活,他就可以算得上是一个智者了。

  时间于人生的重要性似乎是一目了然的:时间的流逝改变着人生的场景,时间的悠长衬托了人生的短暂。但是,时间又是一个千古之谜,一个绝对的悖论。我们既无法理解它以瞬息的形式存在,因为瞬息就意味着向不存在转化。我们也无法理解它以永恒的形式存在,因为永恒就意味着超越了时间。我们甚至无法说清时间究竟是否存在,它到底是什么。

  在我眼中,死是一件重大的事情,而在这件事情里,尸体以及围绕尸体所发生的一切,包括丧葬的方式等等,则是最不重要的。有人问苏格拉底希望死后埋在何处,他答道:“假如你能捉到我,你就埋我。”死就是不存在,人们的确无法捉住和埋葬那个不复存在的苏格拉底,而人们所要埋葬的那具尸体是和苏格拉底完全无关的。

  死亡不是同归大海,而是各回各的源头。

  “朝闻道夕死可也。”这里的“道”很可能正包括了生死的根本道理,而了悟了这个道理,也就不畏死了。

  人的一生,有多少偶(www.lz13.cn)然和无奈。我们都将死去,而死在彼此的怀抱里,抑或死在另一个地方,这很重要吗?

  凡活着的人,谁也摆脱不了人生这个大梦。即使看破人生,皈依佛门,那灭绝苦乐的涅境界仍是一个梦。不过,能够明白这一点,不以觉者自居,也就算得上是觉者了。

  他们到了四十岁,于是学着孔夫子的口吻谈论起“不惑”之年来。可是,他们连惑也不曾有过,又如何能不惑呢?

  在无穷岁月中,王朝更替只是过眼烟云,千秋功业只是断碑残铭。此种认识,既可开阔胸怀,造就豪杰,也可消沉意志,培育弱者。看破红尘的后果是因人而异的。

  厌世弃俗者和嫉世愤俗者都悲观,但原因不同。前者对整个人生失望,通过否定世界来否定人生,是哲学性的。后者仅对世道人心失望,通过否定世界来肯定自己,是社会性的。

  强者的无情是统治欲,弱者的无情是复仇欲,两者还都没有脱离人欲的范畴。还有第三种无情:淡泊超脱,无欲无争。这是出世者的大无情。

周国平:另一个韩愈

  周国平:另一个韩愈  去年某月,到孟县参加一个笔会。孟县是韩愈的故乡,于是随身携带了一本他的集子,作为旅途消遣的读物。小时候就读过韩文,也知道他是文起八代之衰的大文豪,但是印象里他是儒家道统的卫道士,又耳濡目染五四以来文人学者对他的贬斥,便一直没有多读的兴趣。未曾想到,这次在旅途上随手翻翻,竟放不下了,仿佛发现了,一个深通人情、明察世态

周国平:在维纳斯脚下哭泣

  周国平:在维纳斯脚下哭泣  一八四八年五月,海涅五十一岁,当时他流亡巴黎,贫病交加,久患的脊髓病已经开始迅速恶化。怀着一种不祥的预感,他拖着艰难的步履,到罗浮宫去和他所崇拜的爱情女神告别。一踏进那间巍峨的大厅,看见屹立在台座上的维纳斯雕像,他就禁不住号啕痛哭起来。他躺在雕像脚下,仰望着这个无臂的女神,哭泣良久。这是他最后一次走出户外,此后瘫痪在床八年,于五十九岁溘然长逝。  海涅是我十八岁时

周国平:树下的老人

  周国平:树下的老人  十年前,刘彦把他的好几幅油画带到我家里,像举办一个小型画展似的摆开。他让我从中挑选一幅。我站在这幅画前面挪不开脚步了。从此以后,这幅画就始终伴随着我,我相信它将一直伴随我走完人生的旅程。  我对这幅画情有独钟,不仅仅是因为它画得好。刘彦的风景画都画得非常好。可是看见这幅画,我仿佛看见了一种启示,知道了我的人生之路正在通往何处,因此而感到踏实。  画面上是一小片树林,那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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